又到中秋赏月时

□王 师

秋风飒飒，桂子飘香，中秋就要到来。

夜晚我仰望着渐圆的月亮，不由得想起年少时中秋全家团聚赏月的情景。故乡的中秋节是非常隆重的，家人再远再忙也得在节日那天回家团聚。节日那天，家里的农活儿是不用做的，大人、孩子都穿上最好的衣服。

一大早，乡村通向集镇的路上都是挎篮子、拎包的行人，大都是各家的主妇去镇上买菜的，猪肉是主角，富裕一点的人家还要买上几斤排骨。鸡鸭是无须买的，那时的乡间鸡鸭鹅几乎家家都有。红烧一只鸭子或者吊一锅老鸭汤是晚餐必备的，其他节日中餐是主餐，只有中秋节这天中餐和晚餐都是主餐。

中秋节的早晨，我和弟弟破天荒起了个大早，先是协助奶奶杀鸭子，然后烧开水，除鸭毛。母亲则是去集镇上买来几斤猪肉和一些时令蔬菜，母亲回来时，我们猴急地翻着篮子，果然里面有一个大大的月饼。月饼的油脂已经浸透了外包装纸，闻着好香，看着很馋，于是我们都盼望着天黑。我和弟弟馋猫似的时不时用手指头在月饼上揩揩油，但万万不敢偷吃。那一天，我和所有的孩子一样觉得中秋节的白天太长太长。

好容易挨到日落，父亲也从外地回来了，一家人的中秋晚餐开始了。大大小小的盆子盛着肉片炒豇豆、辣椒肉丝等各种菜肴，摆满大半个桌子。虽然是满桌子的菜，甚至还有平时罕见的排骨，但我们却提不起兴致，因为心里都惦记着月饼呢。父亲慢条斯理地喝着小酒，一向畏惧他的我们只得耐心地等待着月亮的升起。

吃完晚饭，奶奶和母亲开始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，父亲则是泡上一杯茶坐在院子的藤椅上品啜。父亲在外地的乡村小学教书，对于他来说，中秋节也是最难得的休闲时光。

待到月亮初升，赏月便开始了。和家家户户一样，我家也在院子里摆上一张桌子，被切成八块的月饼摆在盘子里，放在桌子中间。围绕月饼的还有石榴、煮熟的花生以及奶奶炒的南瓜子等。父亲是一个很注重生活仪式感的人，赏月时总要吟诵几句“明月几时有？把酒问青天”之类的诗句后，才会说“吃吧”。于是，母亲首先给我们一人分一块月饼，父亲则是取一块月饼递给奶奶，然后再拿一块月饼递给母亲，自己只是剥几粒花生，然后满脸慈爱地看着我和弟弟狼吞虎咽地吃着月饼。

吃完月饼，我和弟弟忙不迭地抓一些花生、南瓜子放进衣袋，再顺手拿一个石榴便溜出院门，找小伙伴去玩儿了。这时，邻居及村里的亲戚也开始串门了。父亲早就备好香烟放在桌上，只要来客，好客的父亲都要给他们敬上一支烟，母亲则是招呼客人吃瓜子。客人大都是小坐一会儿、寒暄几句便告辞，又起身去下一家了。当然，交情深的客人坐的时间会长一些。就这样，村里家家都有客人，到处都是大人们的说话声和笑声，孩子们则大都在打谷场上玩着藏猫之类的游戏……

皎洁的月光下，村里一片欢乐。

故乡的赏月其实是一种庆祝丰收的仪式，质朴而充满着暖暖的人情味。

“小时不识月，呼作白玉盘。”又到中秋赏月时，人到中年的我依然期盼着中秋节回到故乡，回到母亲身边，陪母亲赏月，再吃一块母亲亲手分给我的大月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