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人物简介
蓝妮(1912~1996)原名蓝业珍,祖籍 云南 建水 , 苗族,生于 澳门。后蓝家迁居 广州,7岁时又赴 上海。蓝妮11岁时入 南京惠文中学读初中,13岁进南京暨南女中,15岁回 上海,升入智仁勇女子中学读高中。蓝妮嘴巴甜,亲和力很强,同学间有矛盾,她只要一参和,大家便又都喜笑颜开了。甚至有同学开玩笑说,蓝业珍就是一把“烂泥”,把大家都糊到了一起。蓝业珍本姓蓝,字音与“烂”同音,于是,一些好事的同学开始叫她“烂泥”,天性豁达的蓝业珍一点也不生气,到后来,她干脆将“烂泥”念成其谐音“蓝妮”,并作为她的名字。而到后来她自己的真名蓝业珍,倒被别人忘掉了。曾为 孙科二夫人,育有一女 孙穗芬,1948年与孙科分手,次年赴 香港。1962年移居 美国,1986年回国定居于 上海安度晚年。
蓝妮,出生于富贵之家,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,遭遇了 副总统大选的不白之冤……但这一切没有击垮这位稀世奇女的坚强内心,不断创造着属于她自己的传奇。
家庭身世
苗王公主
1912年(民国元年)7月2日, 澳门蓝府传出了婴儿的哭声,蓝剑俊的夫人为蓝家添了一位千金,为她取名巽宜。蓝家是富有的 苗族人家。
蓝妮的祖父蓝和光,号熙庵,是前清光绪末年的举人,曾任 广东 香山县知事,蓝和光有三子,长子蓝剑俊,次子 蓝建勋三子蓝继勋之一毕业于 云南陆军讲武堂,担任过 龙云的副官。1900举家迁移 澳门,曾前往湖南、广东、 浙江及澳门等地区经商、办厂搞实业,为蓝家创下了基业,成为一位事业有成的实业家和商人。不久,蓝家迁居 广州,后来又赴 上海,其间添了蓝妮的弟弟和妹妹。蓝妮自幼就知道祖父不仅走南闯北做生意,还热心于社会公益事业。他最热心的莫过于在家乡 云南 建水县创办学校,让家乡的子子孙孙都能读得上书,都能成才立业。据蓝妮说,土司出身、曾任 广西提督、广东陆军第二十五镇统制、广东都督等职的 龙济光是她祖父的嫡亲表哥,是他推荐她祖父去做官的。
父亲蓝剑俊,字敏裕,号午楼,是 孙中山先生共和思想的追随者,早年曾经参加 同盟会,追随 黄兴从事反清革命,在黄兴部下任参谋长,后赴英国 剑桥大学攻读。蓝剑俊后来没有加入孙中山先生领导的革命阵营,而和 北洋军阀拉上了关系,与 孙传芳换过帖,曾任 江苏 无锡的税务局长。母亲 方淑贞也是名门闺秀,能写一手好字。亲自教授小蓝妮 中国古典文学,让她很早就接受了 中国文化的熏陶,对她的要求极严。她的父亲特为女儿请了一位学问很深的塾师,教她读《四书》、《五经》,每天所教的内容必须读后背诵。当背诵时,她把书摊在先生的桌子上,背朝着站在先生的椅子边。蓝妮曾回忆说:“有次书未读熟,我趁先生不备,不断回过头去偷着瞧书本,终于被先生发觉,竟被罚跪了半天之久”。蓝妮幼年的学习在她脑海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。1926年,祖父因产生乡恋之情,独自回 云南老家去了,蓝妮随父亲又来 上海,后来经通州 陈保初的推荐,出任 常熟沙田局长,为蓝家积聚了一笔的家产。
蓝妮从小就显得美丽俊俏、聪明伶俐,而且她的美有强烈的异域色彩,不同与一般的汉族女孩,她高鼻深目,眼睛瞳孔的颜色还有些湛蓝,就像洋娃娃一样,人称“苗王公主”。等到上学时,祖父和父亲给她起名蓝业珍。蓝家这位小姑娘的嘴巴甜,亲和力特别强,同学间有矛盾,她只要一掺和,大家又都喜笑颜开了,有同学开玩笑说业珍就是一把烂泥,把大家都糊到了一起。因为姓蓝,字音与“烂”只是声部的差别,于是有好事的同学同学们给她取了一个绰号“烂泥”,她一点也不生气,后来她自己干脆将“烂泥”取其谐音“蓝妮”作为自己的名字。?? ? ?
家道中落
原本像她这样的女孩子,拥有先天优越的家庭背景与美貌,大可以享受金色年华,可是,她却因为家道中落,过早体会了人生的跌荡辛酸。1926年,蓝妮的父亲蓝剑俊与好友 陈保初一同外出时,途中遭歹徒袭击,那位好友当即中弹毙命,亲眼目睹友人被打死之后,父亲回到家就精神失常了。从此丧失了工作能力,只得在家长期休养。
正当家庭经济入不敷出之际,蓝剑俊想起尚有二十万两银子被把兄弟刘 德辅借去,在 香港开办摆渡汽车的渡海轮船公司,便想到去香港向刘 德辅索取这笔借款,同时借机去求觅名医治疗精神病。那时,蓝妮和两个弟弟蓝业广、蓝业申还年轻,无法陪有精神病的父亲去 香港。蓝妮的母亲考虑再三,无奈之下请老仆丁福和 高福陪伴她丈夫去 香港,并再三叮嘱:“途中必须尽心服侍好主人。”在两个老仆的陪伴下,从 上海乘船赴 香港。到 香港后,蓝剑俊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把兄弟刘德辅。可刘 德辅忘恩负义,翻脸不认人,一口咬定根本没有向他借过这笔巨款,而且当看到蓝剑俊患有精神病时,竟然一点旧情也不念,连地主之谊都不尽,就马上打发他和两个老仆回 上海。
屋漏偏逢三更雨。蓝剑俊一行回到 上海,两个老仆此时见利忘义,不但没有送主人回家,反而席卷了主人带去 香港看病的费用和所有盘缠,逃之夭夭。蓝剑俊去 香港不但一无所获,而且遭此一番打击,病情更加严重了。三年下来,蓝父病情非但未见好转,蓝家财力却已是捉襟见肘了。这个温馨的家庭蒙上了阴影,蓝家的生活从此陷入困境。
婚姻经历
首次婚姻
面对家庭的困境,无奈,母亲硬着心肠,说出了她解救蓝家的方法。 原来,同住 上海 襄阳南路上的时为 南京政府的财务部常务次长李调生,提出愿意为其次子 李定国聘娶蓝妮为媳妇,如果蓝家应承了这门婚事,可以每月给蓝家津贴100元。当时才17岁的蓝妮,望着日渐衰老的父母,蓝妮含着眼泪说不出一句话,少女的矜持使她连肯定或否定的表示也无法表达出来,面对无助又可怜的父母,只能答应了结婚,以图此举能解脱蓝家的困境。1929年,正在学校读书的18岁的蓝妮,出嫁给 李定国为妻。蓝家等于是“卖婚”,这样的前提,也注定了这桩婚姻不会美满。
蓝妮的丈夫 李定国,字任卿,1910年9月13日生, 苏州 东吴大学法律系肄业,毕业于 上海法政大学。李外貌也很俊美,又喜好京剧,且能唱上几段自得自乐,论年龄他只比蓝妮大两岁,看来两人似乎是很般配的了,但是李、蓝婚后很不和谐。
李家是封建的汉族官僚人家,府中规矩极多,李家老辈人亦常以是李家出钱资助了蓝家解困,蓝家理应对李家感恩戴德,并不将蓝妮平等看待,有时甚至连佣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。致使蓝妮这位生性倔强,生活随便惯了的苗家女儿,很不适应。处处受到歧视蓝妮对这些都忍气吞声,希望能与丈夫厮守,熬到出头的那天。但她最不能接受的是,丈夫人虽风流倜傥,但胸无大志。每天无所事事吃喝享乐,既不想出外做官,又不思经商挣钱,终日呆在家中,陶醉于安逸之中。见过世面也饱读诗书的蓝妮,想与丈夫谈点什么,但两人缺乏共同语言,结婚5年,好像从未深交似的。
1934年,不到23岁却已经为李家生下三个孩子的蓝妮,再也不愿意做“生育机器”。毅然与 李定国离婚,抛下一儿两女,时年她年仅23岁。她当时委托大律师 吴凯声 来调解,经过双方的同意,并未通过法院接办,就办妥了离婚手续。李某虽为财政部次长之子,并未付出任何赡养费用,即办妥了离婚事宜。 吴凯声后来遇到她,出于同情曾问她:“你离婚后怎么打算?”她坦率地回答:“我身上现在还有几百块钱,用完以后,就去投黄浦江”。
后事
李定国后来任国民政府中央银行业务局行员、后来蓝妮向 孙科推荐促成 李任中央银行成都分行副经理,解放后任 中国人民银行四川分行储蓄部主任、简阳支行职员。但解放前夕,中央银行成都分行经理出逃,留守的副经理 李定国不知银行库存与账面为何不符,在解放后有口难辩,在历次运动中吃尽苦头,于1959年去世。蓝妮身为人母,不忘在李家的三个儿女,抗战时期常接济李家。蓝妮晚年对李定国侄子 李振东说:“我离开李家后,对你们李家蛮关心的,你二叔叔到成都当副经理,也是我写信给院长(立法院院长 孙科)推荐的。”她还向李振东出示一封信的影印件,以证明 李定国出任中央银行成都分行副经理确是她促成的。蓝妮和 李定国所生的三个儿女,后来都定居海外,各有成就,成为蓝妮晚年颇为满足和自豪的一件事。据《陵李氏西里桥系 上海分系支谱》记载,蓝妮长女 李希孟幼殇;次女 李萱1931年9 月24日生于上海,1950年自 香港赴美求学入 美国籍;三女 李华,1950年自香港赴美求学,后入 澳大利亚籍;长子 李振亚1932年10月5 日生,获美国 加州大学病理科硕士,1966年创立美国证券投资公司,并任董事长,美国树华基金会 总裁。 李振亚的夫人 王安玲,生有子 李威、 李杰,女 李蒙,李蒙女婿 骆家辉毕业于 耶鲁大学法学院,曾是 美国首位华裔州长(详见词条骆家辉)。
成为孙科二夫人
1934年,蓝妮离开李家后,为了生存,蓝妮离婚后涉足上流社会,好在她读书时有一大帮女同学,不时邀请她出席各种社会交际活动,成了著名的交际花。
1935年暮春的一天,忽然接到同学 陆英的电话,邀她晚上到她家赴宴。就在这次家庭宴会上,她认识了时任国民政府立法院院长的 孙科,从而改变了她的一生。 孙科,孙中山先生的独子,是著名的 民国四公子之一。1912年 孙科出国留学时,就与表妹 陈淑英在 檀香山成亲。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, 孙科供职于此,由于南京湿热难熬,夫人 陈淑英生病,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,便返回 澳门养病。 孙科与蓝妮结识的时候,他正独居在 南京。
那天,蓝妮打扮得端庄、飘逸,她在与一些熟朋友打过招呼后。她发现人群中一直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在注视自己,朝那方向看去,是一名戴着眼镜、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正对着自己微笑。蓝妮的同学向她介绍说:“这位是立法院院长孙科先生。” 孙科立刻从沙发上站起,举杯向蓝妮敬酒,蓝妮感到受宠若惊。 孙科已被这位宛如 西洋小姐的美色所倾倒,加上蓝妮知书达礼,熟谙英文,使得他心驰神往。从此,蓝妮和 孙科的交往日渐频繁,因孙科常单身在 南京当官,生活上缺少照顾,他就延聘蓝妮充当他的私人秘书,帮他办理一切公私事务。
不久,蓝妮以民国立法院院长 孙科私人秘书的身份出现在 南京。 孙科无论工作还是一般际,蓝妮总是陪伴在侧,感情与日俱增,成为形影不离的伴侣。 孙科不顾家庭与社会的压力,决定娶蓝妮为二夫人,消息传出,自然引来社会舆论,说孙科不爱江山爱美人。为了不事声张低调处理。蓝妮和 孙科结合既没有办理正式手续,也没有举行正式婚礼,只请了立法院的同事,一共摆了4桌酒席。席间,在同事的祝贺声中, 孙科笑道:“哈哈,我是知法犯法,罪加一等啊!”
婚后, 孙科蓝妮出双入对,非常恩爱。为了表示自己对她的忠贞感情,他亲笔给蓝妮写了一张字据:
我只有元配夫人陈氏与二夫人蓝氏二位太太,此外决无第三人,特此立证,交蓝巽宜二太太收执。
孙科 廿五、六、廿六
“廿五”是指民国25年(1936年), 孙科称蓝妮为蓝巽宜。 孙科为蓝妮立字据,尊称她为“二夫人”、“二太太”,这充分说明了他对蓝妮地位的认可。
1938年8月6日,蓝妮在 上海法租界生下女儿, 孙科起名 孙穗芬。抗战时因国民政府迁往重庆,将女儿托付 娘家照看,追随 孙科也到了 重庆。当时正值 国共第二次合作时期,蓝妮又有幸时常跟随 孙科去往重庆 曾家岩的 八路军办事处,会见 周恩来、 邓颖超、 董必武等中共 领导人,商讨抗日救亡大计。蓝妮则在私下里与 邓颖超结为好朋友,她称邓颖超为“邓大姐”,邓对蓝妮十分尊重,称她孙太太。
1948年 孙科参选 副总统之时,发生所谓的“蓝妮事件”,结果不仅孙科落选,而且导致了她和孙科的不快。从此和 孙科劳燕分飞,结束了近十三年的夫妻关系。
闯十里洋
叱咤商界
1940年春 孙科夫人 陈淑英来到重庆,蓝妮为避免尴尬选择回避,决定离开重庆,去 上海照料自己的女儿和家人。在征得丈夫同意后,独自赴日伪占领下的 上海,回到了女儿 孙穗芬的身边。但她作为母亲,为解决自己目前生活上的困窘,还要不断接济与前夫所生的3个孩子,开始与人合伙承包工程。凭着她的地位与人脉,蓝妮与 陈公博、 周佛海等汪伪要员往来密切, 周旋于上层社会,开始涉足地产。
她看中了法租界 复兴西路的一块地皮,蓝妮向 上海当时的地产大王之一 杨润身求助,杨对那个地方作了实地考察,觉得那里确有投资价值,也出于对美人的欣赏,决定资助她完成心愿。杨多方活动,很快将那块地皮弄到了手,然后请沪上4个著名的建筑师 奚福泉、黄大猷、赵涤和 陈植进行设计。建筑师们根据这里的地形与环境,设计建造了7幢房屋。每幢房子又各有变化,风格各异。房子都是独立的三层花园式结构,分别使用7种不同的颜色,外观十分醒目、别致。蓝妮亲自督工,依图建造。马路口的两幢洋房是人家的,后来蓝妮也出资买下。这样,整条弄堂都是她的了,蓝妮给它们取了一个十分优雅的名字:玫瑰别墅。按当时的地产行情,玫瑰别墅市值达35万元,堪称一流。
解放前一直传闻 孙科用来路不明的巨款,为蓝妮建造玫瑰别墅, 金屋藏娇。蓝妮晚年一直说,玫瑰别墅与 孙科根本无关,是她用血汗钱建造的。她曾说:“我的房子是日本人时候造的,是隔壁姓杨的地皮大王帮忙,1940年完工的。”蓝妮提到的地皮大王 杨润身,虽名闻旧 上海,但鲜见有生平记载。据著名民主人士 杨杏佛之子 杨小佛先生见告, 杨润身的夫人是他母亲在中西女中的同学,杨润身的儿子又是他 震旦大学的同学,他叫杨润身为“杨伯伯”。这位杨伯伯 圣约翰大学毕业,学的是建筑,先做建筑设计,又做地皮生意。当年 杨润身在广东大茶商 唐季珊宴客席间初识蓝妮,见其皮肤白皙,身段苗条,谈吐优雅,仪态大方,惊为天人。之后他在物质上给予蓝妮许多帮助。否则,单凭蓝妮,要在敌伪时期政局动荡的 上海滩建造耗费巨资、堪称当时一流的玫瑰别墅,谈何容易。
蓝妮的地产事业越做越大,另外又从事房屋建筑,进口德国油漆颜料等。据蓝妮讲,到了解放前夕,除玫瑰别墅外,她还有多处房地产,仅 虹桥路就有50亩地。曾任国民政府 中央信托局局长的 俞鸿钧,就看中她的房子,但她没有同意出卖,她自称那时的房地产值几百万美元,那些房地产是她奋斗十几年的全部心血。
日本投降后,一向同 孙科关系不好的军统头子 戴笠在主持 上海主办逮捕汉奸、查抄逆产之际,认定蓝妮在抗战期间居住上海时,曾与汪伪上层人士交往过密,以“汉奸嫌疑”将蓝妮关进监狱。蓝妮从未担任过伪职,谈不上当汉奸,再加上 孙科向 蒋介石求情,并以辞职相要挟,在得到蒋介石的手谕后,关押三个多月蓝妮回到家,大放鞭炮以示庆贺。
1946年夏天,蓝妮在出狱不久,女儿 孙穗芬又遭绑架。绑匪开口30万美金,经过一番讨价,最后讲定10万美金的赎金。当时,国民政府已于5月还都 南京,蓝妮马上打长途电话向 孙科告知事情经过,孙科要其报警,蓝妮生怕歹徒伤害女儿不愿声张。为了筹集这笔巨款,蓝妮打电话给 上海地政局局长 祝平,要他把复兴西路玫瑰别墅的七幢房子单据(旧时买地的一张凭证),立即改成正式的房契,然后抵押给银行,才凑得10万美元,终于将女儿救了回来。绑匪 吴永吉、宋玉树二人系蓝妮的朋友,吴永吉是 上海久大银行经理,此人嗜赌如命,整个家产几乎被他输光。宋玉树也是开银行的,由于那时 上海的金融业不景气,他的银行因此停业关门,为此两人狼狈为奸,密谋策划绑架了 孙穗芬。
别墅纠纷案
1947年初, 上海滩许多小报竞相报道所谓的“ 孙科玫瑰别墅纠纷案”。经过媒体一番添油加醋的炒作,使得原本是一桩普通的房屋纠纷诉讼案,因为将 孙科和蓝妮牵涉在里面,而闹得 满城风雨。
玫瑰别墅是蓝妮在汪伪政府时期建造的。1940年玫瑰别墅建成后,蓝妮自己住进了1号,父母兄弟住在5号。1941年8月,商人支福元以妻子戴芍如的名义,向蓝妮租住玫瑰别墅4号。蓝妮按惯例向支福元收取了“钥匙费”旧 法币6000元,每月房租商定为1600元。这在当时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。蓝妮在收到“钥匙费”后,向支福元开具了一张英文收据,注明租赁期为一年,期满后可续租一年,实际上租期为两年。
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,日伪当局开始发行伪储备券,并以一对二的比率兑换旧 法币。支福元租赁的房屋原定每月房租1600元,折合伪储备券为800元。而伪储备券信用差,一再贬值,蓝妮所受的损失可想而知。
在租期满一年时,蓝妮心想,如支福元再按原价续租,自己损失更大;不如先将房屋收回,待日后有机会再行出租。她请支福元搬迁,理由是房东需要把房子收回自用。支福元认为,自己还有一年的租期,怎能说搬就搬呢?蓝妮见支福元不肯搬迁,遂请伪沪西警察局科长、日本人大谷初市出面帮忙。岂料支福元亦非等闲之辈,他请来早年留学日本时的老师、时任汪伪 上海市财政局顾问的喜多助阵。由于喜多的插手,蓝妮的收房计划成为泡影。
1946年蓝妮请 孙科出面,逼房客支福元迁让房屋。在她看来,由 孙科直接出面,哪有不胜之理。支福元深感蓝妮此次志在必得,便以退为进,对蓝妮言明:自己在海格路(今 华山路)也有一所房子,现被房客李某占据,只要自己收回那所房屋,玫瑰别墅4号一定归还给你。不久,支福元将李某告上法庭,要李某赶快将所住房屋归还给自己。他还以孙院长、蓝妮屡屡要收回玫瑰别墅4号,自己将无处容身为诉讼理由,并请法庭传蓝妮作证。 各小报马上报道了这一案件的审理情况。但在老百姓看来,堂堂立法院院长卷入房屋纠纷诉讼案,是一件不光彩的事。 孙科感到十分难堪,不得不在报上刊登启事说:孙院长除自己住宅外,在 上海别无房地产,所传房屋纠纷事与他无关,这样的结果正是支福元希望看到的。迫于舆论压力,蓝妮收回自己房屋的努力又一次功亏一篑。
玫瑰别墅
上海 徐汇区的复兴西路(旧称白赛仲路)44弄是一条宽阔、幽静的弄堂,里面坐落着7幢造型典雅、风格各异的 三层楼 花园住宅,名为“玫瑰别墅”。它建于1940 年,占地面积4393 平方米,建筑总面积3171 平方米,每幢建筑面积为453 平方米,这里解放前隶属法租界,所以它们在 法国梧桐和鲜花的簇拥下,显示出独特的法兰西浪漫情调。建筑细部比较注重装饰,采用了欧洲建筑外观装饰,既有斜屋面,又有现代派的平屋面,外墙立面采用螺旋式,体现出华贵的气派和浪漫的情趣。室内各个房间功能均按西方人的生活方式布置,完全西化。每幢别墅前,都有面积不小的 独立花园,花木繁茂,还有舒适的草坪。特别是蓝妮居住的2 号楼外墙上终年披挂着翠绿的常青藤,生机盎然,微风吹过,沙沙作响,仿佛一管历史的长箫,在吹奏主人的沧桑经历。室厅朝南,约有三四十平方米,透过窗户一眼就能看到花木葱郁的花园美景。房内布置简朴,但墙上挂着不少照片和装饰物,给客厅增添了几分雅趣。北墙上挂着一幅蓝妮女儿 孙穗芬和她自己的肖像,而东墙正中挂着一幅蓝妮与 孙科的结婚照,特别显眼。解放后,那里由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 秦怡等人居住。
蓝妮事件
1948年 国民党召开“ 行宪国大”,宣布该年为“行宪年”,蒋介石被国民大会选举为国民政府第一任总统,而 副总统的选举却成为各派系争夺的焦点。 孙科对有职无权的 副总统不感兴趣,只想他的立法院院长,但作为孙中山独子,同时又与广东方面极深渊源,所以蒋介石极力鼓动孙科竞选副总统。 李宗仁是 孙科竞选 副总统的主要对手,这就在初露参选意图之时便与桂系处于敌对位置了。一方是有备而来,志在必得,一方是仓促 成军,临阵磨枪,两人的竞选攻防战也愈演愈烈。为帮助 孙科竞选,蓝妮充分施展出众的交际才能,积极为其四处拉票。凭着蓝家与” 云南王“ 龙云是世交,凭着乡谊和龙云那层特殊关系极力拉拢滇系,请其帮助 孙科竞选。
然而,就在 副总统第一轮竞选的节骨眼儿上,发生了所谓“蓝妮事件”,使 孙科在选举中大受影响。在 副总统选举的第一轮, 孙科就落在李宗仁之后。4月23日国民大会举行全体会议,正式投票选举 副总统,当天的《救国日报》头版头条刊登一篇报道,大致内容是说抗战胜利后,国民党的中央信托局在 上海没收了蓝妮的一批德国进口的高级建筑涂料,作为敌伪财产处理。可是 孙科致函国民大会秘书长 洪兰友 ,说这批颜料为“敝眷”蓝妮所有,要求发还。洪兰友就写信给中央信托局局长吴任沧,说蓝妮是孙院长的夫人,要吴看在孙院长的面上,将颜料发还她。原来为确保李宗仁顺利当选,桂系旧事重提,由李宗仁的主要助手 黄绍竑亲自捉刀,将“敝眷蓝妮”一事写成文章,刊登在《救国日报》上。
面对政敌利用《救国日报》所做的大肆诋毁, 孙科不仅未替蓝妮公开辩解,相反,还为自己的颜面和政治前途,一面否认写那封信,一面与蓝妮撇清关系,这就激怒了生性倔强的蓝妮。4月29日,经过四轮选举,最后李宗仁击败了 孙科当选。 孙科落选,竞选参谋团将失败完全归罪于蓝妮,据说孙科为撇清自己也默许了这个说法,二人最终彻底分手。
客居海外
1948 年底,政局动荡不安,蓝妮看到 上海已难安身,考虑再三先把女儿和弟弟蓝业申送往 香港,自己则于1949年4月离开上海。她晚走是有原因的,她父亲患病住院,母亲又不愿抛下丈夫随女儿远行,她不得不想方设法安顿好父母才放心。她当初想此行不会长久,很快就会重返 上海,所以临走时,倾注她一生心血的房地产都未变卖,但后来时局的急转直下是她万万没有料及的。蓝妮到 香港后,惟恐坐吃山空,就依靠在 上海滩人头熟,关系广的优势,以弟弟蓝业广的名义,在 雪厂街开了一家大隆金号,从事K金的买卖炒作。蓝妮的大隆金号最后关门大吉,蚀掉全部家当,走投无路,一时情绪低落,自杀未成。蓝妮晚年回忆在 香港的一段岁月,不无感慨地说:“解放后我在香港,没有钱,很苦,吃萝卜干。”不过,她又很欣慰而自豪地说:“正因为那时穷,才培养出自己几个孩子。”当时,蓝妮尽管在生意场上不顺利,但她把女儿 孙穗芬看成是自己的希望所在,想方设法为女儿创造优越的教育条件。孙穗芬先进 英皇佐治五世学校读初一;1951年到 台中天主教创办的静宜书院读书;1954年又回 香港英皇佐治五世学校,高中毕业后到台湾,进航空公司当空姐。
1957年,女儿 孙穗芬在台湾和 美国一个航空公司的飞行员孙康威结婚。后来, 孙穗芬前往丈夫航空公司所在地泰国 曼谷。蓝妮亦告别居住了十几年的 香港,随女儿一家在 泰国生活了四年。
1962年,蓝妮又随女儿一家移居 美国,母女俩加入了美国籍,后来她单独定居 旧金山。此时的蓝妮,虽然在 华侨妇女界仍有相当大的影响,但与她年轻时代在国内的显赫名声相比,则有天壤之别。幸好她甘于寂寞,又有女儿、兄弟和外甥们常去看望她。1973年 孙科病逝于 台北。蓝妮没能去台湾和 孙科见上最后一面,但她嘱咐女儿 孙穗芬赴台为孙科奔丧。
受邀回国
1982年秋,中共中央统战部 盛邀蓝妮母女回祖国观光。9月18日,她登上飞机,穿越太平洋,回到魂牵梦萦的祖国大陆。在 首都机场 ,虽然已是晚上,但踏上这生养自己的故土,70高龄的蓝妮笑脸上挂满泪花。最让她难忘的莫过于在女儿 孙穗芬的陪伴下,到 中南海 拜会了她敬仰的邓大姐。在北京受到 邓颖超的热情接待,亲切称其为“孙太太”,令她激动万分。之后蓝妮又受到 杨静仁 、 康克清 等中共中央统战部领导的接见,专门设宴招待她们母女,对她的大陆之行极为重视,并发文给她们即将访问的省、市,希望各地悉心照顾这两位特殊的客人。10月1日,蓝妮母女又应邀出席了国庆大典。
上海是她们母女俩中国之行的重要一站。10月2日,蓝妮来到了久违的上海,住进 锦江饭店。她动情地说:“过去我想去 台湾与女儿同住,不被允许。而今祖国大陆在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,欣欣向荣,到处都是一片大好美景。现在台湾请我去,我也不去了。我倒是想回到 上海定居”。蓝妮在 上海受到有关部门的热情接待,她 心情舒畅,与陪同人员畅谈往事。在蓝妮回来前,国民党当局获悉她要来大陆,通过国民党元老 张群将台湾的“出入境证”寄给她。蓝妮对国民党驻美办事处的人说:“我是你们 黑名单上的人(指蓝妮抗战胜利后被当成汉奸、特务而关起来),我不要去台湾。”她还说:“现在院长(指 孙科)都死了,我还去干什么?” 蓝妮此番来 上海还有一个目的,就是想与房地产部门洽谈关于解放前她在上海的房地产的归还问题。但因她行色匆匆,事情未能办妥。
访问的时间结束了,蓝妮一步三回头,登上飞机,依依不舍地告别亲朋好友。一回到 美国,蓝妮就迫不及待地给 邓颖超写了一封信,她吐露了自己对故土的深深怀念,并明确提出回国定居的要求。
叶落归根
1986年,是孙中山先生诞辰120周年, 邓颖超向蓝妮郑重发出邀请,请她和女儿 孙穗芬回国参加孙中山先生诞辰120周年纪念活动,同时请她永远留下来。收到这样一个邀请,蓝妮高兴极了。 蓝妮回忆参加孙中山先生120周年诞辰纪念活动时,神情兴奋,她说:“大会上安排 孙穗芬发言,统战部领导问我要发言吗?我说,孙中山先生去世时我才14岁,我不发言了。当时的统战部部长 阎明复与我坐在一起,我女儿坐在我身边。因为我与阎明复坐在一起,摄影镜头一直对准我。阎部长风趣地说:u2018今天我与你坐在一起借你光了。u2019我则对他说,我是借他的光,他是部长嘛!”在北京开好纪念大会,全国政协安排蓝妮一行到 南京 中山陵祭扫。在拍照时, 孙科的两个女儿 孙穗英、 孙穗华并不避开蓝妮,这件事她说起来很得意,她们后来又到广东中山 翠亨村瞻仰了孙中山先生故居。
在海外漂泊多年的蓝妮终于决定叶落归根,回国定居。蓝妮到 上海后,有关部门一边安排蓝妮住进了锦江饭店,一边设法解决她的房产问题。蓝妮在锦江饭店一住就是五年。蓝妮当时年逾古稀,身体欠佳, 华东医院就派医生、护士到锦江饭店出诊。据当年去过锦江饭店的原华东医院护士 刘萍回忆,蓝妮在就诊时常会谈到玫瑰别墅,那些年,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重新住进自己的房子。最终,政府将玫瑰别墅中的一幢给了蓝妮。
1990年3月18日,蓝妮终于搬进了属于她自己的家。蓝妮搬回家前,对房子重新装修一新。客厅北墙挂着一幅女儿 孙穗芬的肖像,而东墙正中挂着一幅蓝妮与 孙科的合影,特别显眼。据说,这两张照片挂放的位置和原先完全一样。蓝妮介绍说:“这幅照片是1935年我和 孙科结婚时在 上海拍的。” 蓝妮晚年深居简出,几乎足不出房,偶尔到花园里散散步,她在花园养花草,以寄托热爱生活的情愫。蓝妮年轻时就喜欢搓麻将,晚年在 上海独居,当年交际圈的朋友大多作古,平日无所事事,常以搓麻将来消闲。在她宽敞的客厅里,安置着一只当时少见而别致的麻将桌。她从回国定居后,只出过一次远门,那是到 香港去看病,医生是她的熟人。蓝妮作为孙氏家族成员,和孙家后人几乎没有什么交往。可她对婆婆卢太夫人十分怀念,晚年曾想在 翠亨村孙中山故居为卢夫人、 孙科母子俩立两尊铜像。
1996年9月28日,一代佳人蓝妮在 上海悄然走完了她人生的最后一站,享年85岁。她的女儿 孙穗芬为她操办后事。当时,人们没有看到有关她去世的点滴消息。一代佳人,就这样悄然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