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问题不是向青年教师询问,而是和青年教师说一个真实的故事,我就是故事的主角。2019年11月,在福建省霞浦县执教统编六年级上册的《桥》,遭遇尴尬,留下很有意思的思考。
这是一次送教活动,执教地点在学校,这是一节“恢弘”的大课,上满八十分钟。第一节四十分钟时间很快过去,正讲到火热的时候,突然间传来“眼保健操,现在开始……”的音乐,很响很响的那种,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响起的那种。
因为此课,教学正进入高潮,我们正准备配乐朗读《桥》中最为惊险的一段环境描写,背景音乐已经响起,紧张气氛已经营造成功,就差朗读,水到渠成。
顿时,全场都凝固了,太尴尬!我不知道该怎么办。突如其来的“眼保健操”音乐,那种调子,一下子破坏了课感,打乱了节奏。就在僵局之中,一个孩子轻描淡写地说:“要不,就先做眼保健操吧。”我点点头。于是,全班如同我小学时每天两次所做的那样:闭眼,按穴,揉搓,做起了眼保健操……
接下来,全班度过了一段非常安静、祥和、美妙的几分钟。全场百余位老师,一起用微笑共享着这极为优雅的时光。之后,我们又连着上起第二节课……
说实在的,这件事值得写,大家一定很意外——每天两次眼保健操,习以为常。但对于我而言,这真叫意外。我大多是执教公开课,且在较大的场所执教,因此,很少遇到“上着上着,眼保健操开始了”的情况。那些在周末连上的八十分钟大课,所在的场所更不会是学校,更没有这样的“突袭”。慢慢地,我连上八十分钟,也不觉得长,更不会将此看作拖堂,实际情况是——看起来学生也很享受。但我从来没有想过——这是不是一种错觉呢?
这一次,再正常不过的“眼保健操”音乐在两节课之间响起,带来这么大的异样,还真让我觉得应该反思。“正常的事成了不正常的,不正常的反倒成为正常”这还不足以引发思考吗?
其一,学生是需要休息的。
想一想就明白,日常每节课四十分钟,如今上大课,上满八十分钟或者更多,学生在此间必须休息。身体需要,大脑更需要,学习的规律也需要。特别是小孩子,支撑一个半小时的长时间大脑高频运作,是不科学的。
其二,不想下课的是老师。
之前我们都强调:瞧,是学生不愿意下课。
看起来还真是,一个个恋恋不舍,一次次迟迟不归。我们还喜欢在下课前问:你们想不想下课啊?小朋友很知趣,都说“不想”。其实,不想下课的是老师。还有没讲完的内容,还有没抖出的包袱,没有上到最高潮处,还要制造悬念……所以,迟迟不肯下课。
也不能否认,长课时执教的,也有艺术性很高,让人沉醉其间而忘记时间的。不过,从学生角度看,需要休息。
其三,围观之下,一切皆有可能。
为什么我们常听的“大课”中,学生在那么长时间里也不觉得累,还很兴奋?换成平常,写几个字就要“整顿纪律”啦。其实,这是一种观众效应带来的效果。在围观下,人变得很亢奋,围观的人越多,这种亢奋越能出现奇迹。
如同观影,看的时候不累;也像喝酒,醉的那一刻很兴奋。你懂的,之后就会疲劳……
所以,我们应该真心感谢这一次的执教经历,感谢那突如其来的“眼保健操”。学生再正常不过的提议,让我们对“课时那么长,到底怎么办”这一问题,有了三种解决的设想:
第一种设想:不妨来个强制休息。
即便是需要上大课,中间也来个“眼保健操”或者“放松环节”。至少也要有个“尿尿时间”。师父于永正的课也很长,中间都会问:“有没有哪个小朋友需要去那个?”学生一听,心领神会,该去的就去了,没去的也放松了。
学生得到休息,也能帮助老师做好设计,让教学更有板块,更有条理,更具设计感。一旦休息,意味着之前的板块结束,之后的板块开始,之间有个缓冲。
第二种设想:进行标准课时的研讨。
即便是周末上大课,我们也可以组织进行标准的四十分钟课时研讨。设定一个微小的,如常的教学目标,之后朝着这个目标设计教学流程,研讨在有效的四十分钟课时之内如何达成这个目标。这样的公开课针对性很强,观摩、示范、借鉴效果更好。其实,公开示范,就是为了能够模仿,能够借鉴。设立标准课时,微小目标的研讨,也许更具价值。
第三种设想:长课时就要上出长课时的样。
长课时也是一种存在,也很有价值。但我们希望,既然是长课时,那就务必解决一个相对系统、完整的问题。已经上到八十分钟或者更多时间了,就必须完成此课的各个方面。如涉及字、词、句、段、篇、修辞、逻辑等,要系统且全面地解决问题。不能是“大课时,小容量”,不要进行高耗损式的教学,那就得不偿失了。
一句话:大,要有大的范儿;小,要有小的样儿。
一次“眼保健操”,让我们有了更多思考,我们提出这三种设想之后,再做个检讨:在各地执教,我基本上的是大课,多少学生的眼保健操被耽误了?有多少学生是憋着尿坚持的?我不知道,只记得那一次,眼保健操的音乐响起时,我脸红了。
来源:教师报2019年12月18日,作者:何捷 。